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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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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若我當真有孕, 孩子的阿瑪也只會是你!我此生只有你一個男人!爺若再說出任何羞辱我和孩子的話,那這夫妻,不做也罷了。”

年若薇氣的轉身不想去看四爺猙獰憤怒的嘴臉。

她開始絞盡腦汁的回憶這幾個月來發生的點點滴滴, 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

她的吃穿用度都有專人查驗,這些年來不曾發生過任何問題。

就在她無計可施之際,忽而想起了今日吃過孩子們從王府小花園裏摘的凍柿子。

可孩子們入口的東西都有專門的試吃太監伺候。

當時她吃那凍柿子的時候, 也看到了試吃太監取柿子肉之時,在柿子上留下的小圓孔。

年若薇後怕的捂著心口, 慶幸這柿子是被她吃了, 而非是被她的孩子們誤食,慶幸對方沒有下劇毒, 更慶幸對方的目的是針對她。

那幕後黑手, 定在那柿子裏下了某種造成假孕跡象或者混淆孩子月份的藥物。

孩子們摘柿子的時候,還和六阿哥弘曕起了爭執, 該不是幕後黑手是那拉氏吧!

那拉氏利用她的親生兒子弘曕在柿子裏下毒來算計她,那拉氏知道四爺和她定舍不得對小弘曕下手。

可惡,那拉氏這個毒婦竟然出此陽謀, 讓她心甘情願的入陷阱, 還不敢鳴冤叫屈!

年若薇眼前一黑,險些沒站穩腳跟,只死死的強撐住桌角不敢吭聲。

她雖不敢承認,但她最近吃過的外來食物,只有那個凍柿子,此事定和弘曕脫不開關系, 她只能有口難言。

她絕對不能讓四爺知道弘曕是幫兇, 否則四爺定會厭棄她的兒子。

四爺已然不喜歡她所出的孩子們,她絕對不能冒險讓孩子們失去了四爺的寵愛。

年若薇欲哭無淚, 只能默不作聲,咽下啞巴虧,她別的不確定,但能確定的是四爺舍不得傷害她。

此時她滿眼恐懼看著四爺在發瘋的用亂劍剁碎她屋裏的每一樣物件。

他甚至連她的衣衫,和她睡的床榻都不放過,甚至開始用劍發狂似的將她睡的床榻砍成了碎斷。

顯然四爺是覺得她與野男人在床榻上翻雲覆雨的偷情,還懷上了孽種。

他定覺得她房內的每一件東西,包括她這個人,都骯臟的讓他無法容忍繼續存在。

此刻年若薇滿眼錯愕,看著四爺用劍將衣櫃裏她給四爺親手做的衣衫鞋襪統統砍碎,他可能以為她讓野男人穿過他的衣衫吧。

年若薇只覺得失望透頂,她受夠了無盡的猜忌和質疑,還有他離開家之後,無數個漫長而孤寂的等待。

年若薇只含淚站在臥房門口,看四爺瘋狂的舞劍。

她只能眼睜睜無助的看著她和四爺這些年來相濡以沫的點滴物件,統統都葬送在他憤怒狂哮的利刃之下。

四爺將屋內所有的東西統統斬碎之後,就立即讓人封死了她院裏所有的密道口。

看來四爺是認定她是從密道將奸夫悄悄帶到王府裏行茍且之事。

此時此刻,她絕望的發現四爺給予她的一切,統統變成了攻擊她的利刃。

他讓她知道王府裏的密道,他就以為她利用密道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他給她能自由出入王府的權利,他就以為她出門就會心懷鬼胎。

可她知道今日發生的事情只是導火索,這些年來,二人無論是在教育孩子,還是價值觀念的矛盾都逐漸激化,且愈演愈烈。

每一回都是她選擇妥協,年若薇只一遍遍的催眠自己,這是在古代,她做的一切都是離經叛道大錯特錯的。

可即便她一再忍讓,他卻咄咄逼人的想要將她這個異類同化成封建餘孽和他的附屬品。

她愈發過得窒息與壓抑。

四爺將她的臥房損毀之後,就寒著臉轉身離開。

年若薇失望的站在原地,今日,她的心也隨著那些她喜歡的物件,一起葬送在四爺決絕的劍鋒下。

“年糕,爺方才下令讓你禁足在西苑。”錦秋語氣都在發顫,年糕怕是真的要失寵了。

蘇培盛許久沒見到四爺如此失魂落魄的絕望神情,方才爺甚至沒有說小年糕禁足的期限。

顯然..爺想要將小年糕的後半生都禁足在西苑,非死不得出。

“好。”年若薇啞著嗓子應了一聲。

她無助的站在原地,此時奴才們進進出出的將被四爺砍碎的東西統統撤走,換上嶄新的物件。

她看著完全陌生的臥房,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在孤獨絕望和漫天璀璨的煙火中,她孑然一身,迎來了康熙四十四年,也迎來了一碗接一碗的墮胎藥。

年若薇憤怒的將錦秋遞來的墮胎藥揚手打翻在地,這碗墮胎藥她寧死都不可能喝。

倘若她今晚喝下這碗墮胎藥,就是默認她與人偷情,懷了野種,背叛了四爺。

“年糕,爺說了你今晚若喝下墮胎藥,一切既往不咎,你還是側福晉。”

“呵~”年若薇無語凝噎,他說的是還是側福晉,而非還是妻子。

“倘若我要留下這個孽種又當如何!”

錦秋被年糕這句挑釁的話嚇得渾身發抖,趕忙從擺滿桌子的墮胎藥裏重新短起一碗,再次遞給小年糕。

“年糕,為了小阿哥們的前程和你的母族,你也不該如此忤逆王爺,你若徹底失了王爺的寵愛,小阿哥們該如何是好?”

“我們的前程自有我們自己來掙,別拿這麽荒謬的理由來為難額娘!”

大阿哥弘暉帶著兩個弟弟來到了屋內。

“額娘,皇瑪法給暉兒安排了差事歷練,他讓兒子元宵之後,去巴林部皇家馬場巡視,並為今年秋木蘭秋狝親自挑選一千匹禦馬。”

“暉兒原本打算年後再去巴林部,今兒改了主意,我現在就帶你和弟弟們走!”

“暉兒,你阿瑪...”年若薇擔心四爺遷怒孩子們。

“阿瑪醉得厲害,估摸著兩日都起不來,額娘我們快走吧!”小弘歷抓住額娘的手著急的往外拽。

“壞蛋阿瑪,哼!額娘我們走!”弘晝和額娘最親厚,方才從宮裏回來,兄弟三人就聽說阿瑪將額娘禁足了。

弘晝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阿瑪的錯,他善良大方溫柔體貼的額娘絕對不會犯錯。

“額娘您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兒子護著您,您別怕呀!”弘晝抱緊了額娘的大腿安慰道。

“額娘有你們真好...”年若薇感動的熱淚盈眶,她發現和四爺在一起最大的禮物,是得到了這些孩子。

此時小阿哥們的奴才們將錦秋套上她的衣衫,放在了床榻之上。

“你們不能傷害錦秋姑姑!”

“額娘您放心吧,錦秋姑姑只是和阿瑪一樣服了千日醉...”弘晝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趕忙伸手捂緊了嘴巴。

年若薇不禁莞爾,她竟多了三個小男子漢保護,她決定跟著暉兒離開這讓人窒息的王府再做打算。

與公主的草原之約一再毀約,年若薇決定這一回不再爽約,徹底與四爺分道揚鑣。

母子三人連夜就出了四九城,一路上她都被嚴重的孕初期反應折磨的心力交瘁。

不得不說暉兒的確長大了,從離開王府開始都是他在游刃有餘,獨當一面的打點一切。

弘歷和弘晝兄弟二人也像小男子漢似的,不時對她噓寒問暖。

年若薇仿佛又被三個兒子寵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眉眼間日日都染著歡欣笑意。

為了避開四爺,暉兒甚至周密的規劃好了行進路線,一路上竟然從水路蜿蜒曲折緩緩行進。

年若薇日日被兒子們哄的心花怒放,孩子們還買了好些粉嫩嬌艷的衣衫給她穿。

她本就年輕,再穿的粉嫩,儼然看著與暉兒差不多的年歲。

不覺間已到了芳菲四月時,暉兒帶著她沿著發源於大興安嶺的額爾古納河一路向西,開始乘著馬車行進於草原平躺大道之上。

此時年若薇扶著六個月的肚子,正邊吃小弘晝親手剝好的核桃,邊看暉兒教導弟弟們練字。

她慶幸自己當時堅持不喝墮胎藥,否則若真的落了胎,定百口莫辯。

倘若當時她打掉這個孩子,那麽這個孩子將成為橫梗在她和四爺之間的一根刺,坐實她背叛的事實。

隨著腹中孩子月份漸漸增加,太醫愈發能精確她受孕的時間。

她受孕的時間果然就是四爺去盛京辦差前一晚。

古代的避孕手法單一,不宣洩在內也並非絕對不會懷孕,情到濃時男子會控制不住遺留些精元在女子身內,也會造成意外有孕。

小七定就是如此意外得來的孩子。

她日日都在西苑呆著,只每日為了看到小弘曕,日日都會到福晉正院晨昏定省。

王府裏的侍妾格格們魚龍混雜,那拉氏或者旁人定察覺出了她有孕相,才會提前布下殺局,殺的是四爺對她的寵愛,且對方一擊即中,讓她輸的一敗塗地。

歸根到底還是四爺生性多疑,對她不夠信任和愛。

“爺,奴才有要事稟告~”此時暉兒的貼身奴才賀安在馬車外頭低聲叫喚,將年若薇走神的思緒拽回。

“何事?”暉兒已經開始變聲了,他的聲音漸漸變得趨向於少年男子的低沈清冽,極為悅耳。

“王爺追來了...”

年若薇嚇得渾身發抖,幾個兒子瞬間圍到她的身邊。

“額娘您別怕!草原是榮憲姑母的地界!姑母早在接我們的路上了!”

弘暉語氣滿是篤定,他從額娘的口中得知阿瑪竟然懷疑額娘偷人,簡直莫名其妙。

而弘歷和弘晝兄弟倒是更願意相信阿瑪會偷人,畢竟阿瑪後院裏那麽多女人,而額娘從始至終只有阿瑪一人,額娘才是從一而終之人。

大阿哥弘暉因為自幼被阿瑪親自撫養,所以與阿瑪感情親厚些。

而弘歷和弘晝二人打從記事開始,阿瑪就時常忙著政務,一年到頭不著家,所以素來與額娘更親厚。

弘暉每每想勸和阿瑪和額娘,就被弟弟們聯合起來反對。

“額娘還是有些擔心。”年若薇知道四爺是個不達目誓不罷休之人,她仍是有些心有餘悸的伸手掀開了馬車窗簾子。

沒想到她一掀開馬車簾子,就撞見一張面無表情陰魂不散的臉,站在馬車窗戶前。

年若薇錯愕的瞪圓眼睛,就這麽猝不及防的與他對視了許久。

“額娘您別哭了!”弘晝看到額娘被阿瑪氣的淚流滿面,趕忙急的伸手擦拭額娘滿臉的淚。

此時年若薇才後知後覺自己流淚了,她一言不發放下馬車簾子,取了衣襟上的帕子擦淚。

原來與他相遇,她潛意識裏已經告訴她後果了,她只會下意識的為他傷心落淚。

此時馬車外傳來萬馬奔騰的嘈雜喧鬧聲,年若薇聽到了公主的焦急呼喚,頓時喜極而泣。

“年糕!我來接你回草原了!瞧瞧這些都是我給你選的好兒郎!”

榮憲公主今日特意帶來了眾多模樣俊美的草原未婚兒郎前來接小年糕。

她不曾忘記小年糕六年前說要來草原選夫,所以這些年來,她從不曾停下給小年糕挑選好夫君的步伐。

不覺間她都湊了一千七百個好兒郎,可她依舊沒有停下搜羅美男的步伐,只因她總覺得小年糕遲早還會再來草原與她相聚。

今兒烏泱泱的草原青年才俊們策馬揚鞭而來,她就不信年糕選不出個好的來。

榮憲早就聽說胤禛那混蛋冤枉小年糕偷人,此時她正眼都不瞧她那混賬四弟一眼,徑直掀開了馬車簾子。

“公主!”年若薇看到榮憲公主風塵仆仆的來接她,忍不住感動的潸然淚下。

“來~到我的公主鑾駕馬車歇息,我的馬車寬敞多了。”

年若薇百感交集的應了一聲,在兒子們的簇擁下,踏上了公主的馬車,她全程都目不斜視,再多看一眼那人都覺得心累。

馬車內,小弘晝看到阿瑪陰魂不散的跟在額娘的馬車邊,頓時氣的攥緊了小拳頭。

“阿瑪纏著額娘該如何是好?他若再要傷害小七弟弟,我就和他拼了!”

“讓額娘自己抉擇,我只想額娘能活得恣意瀟灑。”

弘暉放下了手裏的折子,阿瑪愈發憊懶了,才一見面就讓蘇安達丟給他一堆折子處理。

弘歷看著額娘的馬車漸漸遠離,忽而覺得額娘如此受委屈,都是王府裏那些賤婦和那拉氏母子的錯!

他愈發堅定想要奪嫡,今後定要不擇手段的從那拉氏所出的弘曕手裏奪取阿瑪的王位。

只有他徹底主宰王府裏那些賤婦的爛命,他的額娘才能成為王府裏最尊貴的女人。

.......

馬車內,榮憲公主笑眼盈盈撫著小年糕尖尖的肚子,忍不住歡喜道:“年糕可曾想好了七阿哥的名字?”

年若薇鄭重的點點頭:“三個孩子們給弟弟取名為弘煦,煦子意有溫暖呵護之意,孩子們想護著我,我亦是舍命護著我的孩子,這個名字我很喜歡。”

“我也覺得甚好。”

年若薇正要與公主再多說幾句體己話,忽而聽到馬車外頭傳來整齊劃一的鏗鏘步伐聲和甲胄碰撞聲。

年若薇驚訝的掀開馬車簾子,竟然看到無數勇猛的八旗精銳將士們駐紮在不遠處的河谷草地上。

“公主,是不是要打戰了?”

“嗯,整個漠南和漠北都亂成一鍋粥,那些混賬竟然與準噶爾汗國的索綽羅策淩沆瀣一氣,意圖染指雪原,汗阿瑪已然決定禦駕親征。蒙軍旗的兒郎們正在巴林部糾集,不日即將跟隨汗阿瑪禦駕親征。”

“公主!額駙也會跟隨禦駕親征嗎?”年若薇緊張的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自然!額駙是蒙軍旗的劄薩克多羅郡王,此次將作為蒙軍旗主帥,一道隨汗阿瑪出征。”

“公主!雪原危機四伏,我曾夢到額駙在雪原上戰死疆場,我做的夢很準,以防萬一要不您還是額駙留在草原鎮守後方戰線吧!”

年若薇的語氣有些慌亂,她記得歷史上這場戰爭發生在康熙五十九年,榮憲公主的額駙在這場戰爭中戰死疆場。

如今這次大戰竟然整整提前了十五年!!

“年糕,馬革裹屍是對勇士最高的榮譽,只要大清需要我上陣殺敵,馬革裹屍也將是對我最高的讚譽!只要大清的子民能免於戰火荼毒,免於流離失所妻離子散。我與額駙都無懼生死!”

年若薇被公主這句豪情萬丈的話震懾的說不出話來。

她忽而也想如公主這般熱血活一回。

“公主,我也要與您一起保家衛國!”年若薇鼓足勇氣說道。

馬車外頭忽然傳來蘇培盛一聲輕笑。

年若薇聽出蘇培盛語氣中的輕視和傲慢,他定是覺得她說出保家衛國這句話很愚蠢。

奴才的態度自然就代表了主子的意思,想必四爺定也是瞧不起她的,畢竟他覺得她只是懦弱無能的卑賤漢女,只配在後宅裏繡花,當他的附屬品。

“你還大著肚子呢,等你坐完月子再說,有我坐鎮北境,還輪不到你這個孕婦來保家衛國!”

榮憲爽朗的笑聲傳如耳中,年若薇愈發欽佩公主的巾幗之姿。

“公主,能不能讓他別跟著我?”年若薇有些無奈的扯了扯公主的袖子,小聲懇求公主伸出援手。

“年糕,你別自作多情了,他此番只是奉命坐鎮北境,防止羅剎國趁亂侵擾大清,並非特意來尋你,他是鎮守北境的主帥,你放心吧,他很快就忙的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呵呵~”馬車外頭傳來四爺染著薄怒的冷哼。

年若薇抿唇不語,深怕再說一個字都會引起公主和四爺二人再起爭執。

此時蘇培盛在馬車外頭扯著嗓子高聲說道:“年側福晉,康熙爺決定禦駕親征,咱大阿哥的任務愈發艱巨,大阿哥方才接到旨意,需配合五爺押運糧草的重擔。

而小弘歷和小弘晝兄弟二人,則被四爺下令送到了川陜總督府邸,由她爹娘親自照料。

如今的川陜總督是她二弟年羹堯,歷史的時間軸似乎統統被打亂,年若薇被未知的命運裹挾著向前,愈發惶恐不安。

是夜,公主入了軍營商議政事未歸。

年若薇經歷一整日的舟車勞頓,早早的就歇息在了公主的大帳內。

酷暑將至,年若薇身懷六甲更是熱的直冒汗,她在大帳內只穿著自己改良的吊帶睡裙,且整個大帳內擺滿了冰盆,她仍是熱的渾身冒汗。

她腹中的小七是個溫潤乖巧的性子,許是感覺到阿瑪和額娘都曾不想要他,所以他存在的小心翼翼,甚至連胎動都是溫溫柔柔的。

她取來一本三字經,開始每晚例行的胎教。

“煦兒真乖,今晚額娘念三字經給你聽。”年若薇柔聲細語的開始念三字經給孩子胎教。

小家夥似乎很喜歡聽她說話,開始歡快的胎動起來。

年若薇溫柔的撫著孩子,念過兩遍之後,她就開始困的打哈欠了,於是早早吹熄了燭火歇息。

子時剛過,榮憲拎著食盒疾步來到自己的大帳,遠遠的就看見蘇培盛那狗東西鬼鬼祟祟的站在大帳門口,榮憲頓時怒不可遏。

不用猜就知道是誰溜進了她的大帳內,榮憲氣的拔步上前,準備將那無恥的主仆二人踹飛。

“主子,那畢竟是王爺夫婦二人的家事,二人分分合合多年也沒分開,說明心裏都有彼此,俗語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要不我們還是靜觀其變?”

老周太監忙不疊的擋在了怒氣沖沖的公主面前。

“變個屁!本宮最後悔的就是當年將小年糕送入虎口中。胤禛這個混賬王八羔子太會裝了,連我都被騙了!”

“姑母息怒。”小弘暉擔心額娘餓了,拎著食盒來尋額娘,卻發現姑母在對他阿瑪罵罵咧咧。

他有些不悅的凝眉,他打心眼裏尊重阿瑪,容不得任何人詆毀。

榮憲心內五味雜陳的看著胤禛和小年糕的長子,又想起來胤禛對小年糕誓無異生之子,這些年來他也的確只讓年糕誕育他的子嗣。

二人哪裏會徹底沒有感情,她深吸一口氣,為了小年糕的幸福,她強迫自己壓下了怒火。

“明日開始,若再讓人隨便進出我的大帳,看守的奴才統統砍了!”榮憲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弘暉對著姑母離去的背影道了聲謝,他本想將額娘懷胎月份的事情悄悄告訴阿瑪,可額娘囑咐過不準讓他摻合此事,只能無奈嘆了一口氣,也轉身離開了大帳。

而此時大帳內,胤禛尚且卸甲,正坐在床前看著許久未見的她。

她愈發大膽忤逆,竟帶著孩子們拋下他一個人。

那日他氣的飲醉,越想越氣,他知道她是個恣意妄為的性子,胤禛甚至清晰記得她從前竟膽大包天的去過楚館裏玩小倌。

當年他偽裝成小倌,年氏甚至大膽的對他又摟又抱,她從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

定是他常年離家辦差,她玩心大發,與人酒後亂性。

此時他目光幽怨盯著她腹中屈辱的象征,恨不能立即送那孽種歸西!

胤禛對年氏愈發失望,她竟不顧及他的感受,自私的留下這個孽種。

他生性本就多疑,他甚至開始懷疑年氏是不是愛上了那孽種的生父,他越發怒不可遏,決定那孩子降生之後,他要親手掐死那孽種洩憤。

年若薇睡的迷迷糊糊之間,忽而感覺到腹中的孩子狂躁不安的胎動。

煦兒從未如此不安焦躁的胎動過,她甚至被煦兒踹的肚子發緊有些疼。

她頓時驚醒,伸手安撫腹中的孩子,卻感覺到了一道犀利的眼神正在窺視她!

年若薇轉頭竟然看見四爺一身甲胄,仗劍殺氣騰騰坐在床前。

他此刻眼眸中絲毫不掩飾濃烈的殺意,惡狠狠盯著她的肚子,顯然孩子感覺到了阿瑪想殺他,所以才如此恐懼。

年若薇被四爺嗜殺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她知道四爺容不下這個孩子,忍不住急的掉淚。

他想殺孩子,他認定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改變。

年若薇知道歷史上雍正帝的確生性多疑,但卻沒想到他已經多疑到了病態的地步,他除了相信他自己,對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信任。

原以為她與四爺相愛相知多年,四爺對她會有幾分信任,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

情急之下,她咬牙抓住他冰冷的手,想讓他親自替她把脈,看看孩子到底多大,可他似乎很抗拒和厭惡她的觸碰,竟用力將手掙脫出她的掌心。

“你是不是從未完全信任過任何人,包括我!”

“信任?呵,你憑什麽得到爺的信任?你從不是安分之人,你與人茍且之時,可想起過爺是否會傷心難過!”

“王爺今後再不必傷心難過了,就當我腹中的孩子是野種吧!”

年若薇心裏不甘心,她絕對不能讓四爺傷害煦兒。

於是她忍著絕望再次伸手抓住了四爺的手腕,感覺到他依舊在憤怒掙紮開。

年若薇頓時憤怒的嘶吼道:“你來親自切脈!倘若你切脈之後還要殺孩子,我現在就送孩子走!你若不切脈,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四爺的手頓在原地,年若薇冷笑著將他的指尖搭在她的脈搏之上。

“我知道你從來都瞧不起我這個漢女,可你..不準瞧不起我的孩子,他不是野種。”

年若薇含淚看著四爺錯愕和懊惱的眼神,決絕的收回了手腕。

“現在王爺可以離開了嗎?”

此刻胤禛的思緒滿是錯愕和慌亂,為何孩子的月份會是六個月!

不可能!即便月份沒錯,即便那夜他飲了鹿血酒瘋狂的要了她一整晚,可他清晰的記的他謹慎的並未宣洩於內。

“呵,我知道王爺在想什麽,只能說你我都無知了些,我不想再去解釋,都不重要了,珍重,王爺!”

“不許再說珍重!”胤禛心亂如麻之際,聽到年氏再次說出珍重二字,頓時心急如焚的將她一把拽入懷著摟緊。

“蘇培盛!去尋經驗老道,擅長調理子息的大夫來。”

年若薇被四爺桎梏在懷裏,冷硬的鎧甲膈得她直發抖,她已然懶得去掙紮了,只因眼前的男人不值得她再費心傷神。

他似乎感覺到了她在嫌棄,讓蘇培盛替他卸了甲才再次擁她入懷。

蘇培盛很快就尋來了十幾個年紀大的醫女和大夫前來。

眾人隔著屏風懸絲診脈,對她腹中孩子的月份全都說準了。

“本王有一個朋友,同房之時他不曾宣洩於內,可妻子卻懷了身子,又當如何有孕?”

年若薇聽到四爺問出這個讓人意料之中的問題,只冷笑著不說話。

“回王爺,倘若沒有提前服用避子藥,或者使用避子工具,男子在極樂之時也會有少量的精元會提前瀉出,會造成女子有孕。”

“對對對,倘若一日內房事過多,不避孕的話,更是很容易懷孕。”

大帳內的大夫們還在七嘴八舌的給四爺科普生理知識,年若薇只冷笑著一言不發。

她與四爺已徹底無話可說。

待到大夫們離開之後,四爺只板著臉,默不作聲的繼續抱著她。

年若薇笑著從他懷中離開,多看一眼他都覺得煩。

“薇兒別走,胤禛錯了。”四爺抱住了她的腰,語氣滿是慌亂和恐懼的哭腔。

“你沒錯,錯的是我,我不該愚蠢的認為我真的是你的妻子。”

“你是!!” 胤禛聽出年氏語氣中的決絕和疏離,渾身都開始恐懼的輕顫。

“呵~”年若薇發現和四爺說話都覺得很累,累的讓人窒息。

就在二人僵持之際,忽而蘇培盛在門外提醒有八百裏加急軍務需四爺親自處理。

“四弟!你深夜在本宮歇息的大帳內做甚!”

榮憲聽說胤禛大半夜的尋來一堆大夫,顯然還是在懷孕小年糕懷的是野種。

她瞬間壓不住火氣,怒氣沖沖的前來。

“公主,我與他恩斷義絕了,此生都不想再與他相見,求公主帶我走!”

榮憲本還有些猶豫,但看到小年糕決絕的眼神,顯然是被胤禛傷透心,不想再與他糾纏不清,榮憲不再遲疑,笑著點點頭。

“苦海無涯,你早該回頭是岸了!”

榮憲伸手正要去攙扶小年糕,忽而眉間被胤禛的劍鋒抵住。

“四弟,本宮給了你十四年時間與小年糕廝守,是你自己親手葬送了這段緣分,既輸了,就要拿出輸家的氣度來,別讓我瞧不起你。”

“就連我這個局外人和你的兒子們,都不曾懷疑過小年糕背叛你,可你看看你做了什麽?我都替你臉紅。”

“你還真是奇怪,既瞧不起漢女,又愛上漢女,既愛上小年糕,卻總是犯疑心病,你一邊嫌棄小年糕血統卑賤,又一邊對她愛不釋手,卻又懷疑她對你的感情,還真是自相矛盾。”

榮憲其實這些年來都在留意雍親王府的動靜,自從發現胤禛給年糕所出的小阿哥選拔貼身伺候的奴婢都出自滿軍旗包衣,她就猜到了胤禛的想法。

年糕是個心思敏感之人,又如何猜不到胤禛嫌棄漢女。

年若薇面露難堪神情,原來連公主都看出四爺瞧不起漢女,她忽然又想起四爺方才說她是個不安分守己的人。

其實她知道四爺心裏有一根刺,當年她去紅袖招尋鴨子來冒充未婚夫,陰差陽錯被四爺冒名頂替。

他似乎很介意她當年去找過鴨子,有一回路過紅袖招,她還打趣說起四爺當年冒充小倌,跟著她回家偷偷拜天地的事情,那日他板著臉一整日都沒有對她笑過。

“胤禛,你若覺得她配不上你,大可以找滿女給你生孩子!別再一邊嫌棄一邊死纏爛打了!”

“我呸!什麽配不上不般配的,還不是你不夠愛她。若真正至死不渝的愛,即便是推山移海都要不顧一切奔赴彼此,除了生離死別,誰都無法分開你們,可顯然你們不夠愛。”

榮憲拔出佩劍,反手抵住四弟的脖子。

公主一語驚醒夢中人,年若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所有的猜忌與質疑,都源自不夠喜歡。

她忍不住回想起這些年來與他在一起的時光。

這些年來,她成日裏除了照顧孩子,就是身處後宅中,做些繡花縫衣的細活,其餘的時間大半都是在等他回家,她其實早就徹底淪為了他的附庸。

可她依舊覺得歡喜和幸福,只因她覺得自己和四爺彼此相愛。

她在這段感情中如履薄冰,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因為她其實隱隱察覺到,她和四爺的感情,就像握在掌心的流沙,無論她是否握緊,遲早都會流逝於掌心。

胤禛抓著年氏的手都沁出冷汗,面對皇姐的指責,他啞口無言。

此時他甚至沒有勇氣看向年氏。

是的,他的確覺得與年氏的感情歷經磨難,他的確愛上了他最瞧不上的漢女。

他對年氏沈淪癡迷,卻又不想讓自己的兒子重蹈覆轍,為漢女遭遇磨難,所以他不準任何漢女靠近孩子們的身邊。

當他隱藏最深的醜惡,被皇姐無情的當著年氏的面揭露開,他愈發無地自容。

“公主別再說了..這些..我都知道。” 年若薇語氣不悲不喜,奮力甩開了四爺的手。

榮憲公主被小年糕方才那句悲悲切切的話,震得眼角發酸。

“好!多說無益,你的死訊很快就會傳開,一切有我!今後你就好好呆在草原,與我共享一世榮華。”

此時看到小年糕的嘴唇都被她隱忍痛苦的咬出血來,榮憲頓時心疼的伸手攙扶她離開。

“王爺,我們都不夠愛彼此,才會互相猜忌試探,您與我都別再強求苦果了,珍重。”

年若薇背對著四爺,語氣平靜的與他道別,可似乎珍重兩個字,對四爺來說仿佛魔咒,他忽而悲戚的大呵一聲,那嗚咽絕望的喊聲讓聞者落淚,年若薇瞬間紅了眼眶。

就在她暗自傷神默默垂淚之時,忽而腰間被人環抱著,她整個人被四爺蠻橫的抱在了懷裏。

“胤禛!你簡直欺人太甚!!”

“放開年糕!”榮憲被胤禛死皮賴臉的行徑惹惱,當下就掄起拳頭,狠狠的砸向了胤禛的後背。

年若薇氣的拼命捶打他的肩膀,可面對她和公主前後輪番的捶打。

可他卻一聲不吭的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不肯松手,只含淚盯著她的眼睛,不斷的呢喃著對不起。

年若薇最後打的手都酸了,正累的喘息之時,忽而見他痛苦的悶哼一聲,緊接著從口中嘔出一口血來。

那血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她的臉上,她一時之間竟然忘了掙紮,只呆呆地看著四爺的嘴角還在不斷的溢出猩紅,她忍不住伸手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跡,終是崩潰的嚎啕大哭起來。

“公主,求你別打了,嗚嗚嗚嗚...”

榮憲公主聽到小年糕心疼的哭著為胤禛求情,心中暗道不妙,完了,小年糕怕是又要被胤禛那混蛋迷惑了。

“不!你讓他先放你走再說!”

“不放!除非爺死!”

四爺悶哼著又被公主打得嘔出一口血來,他垂首將額頭緊緊的貼在她的鼻尖。

“公主!!”年若薇無奈的喊了一聲。

“年糕!你和他不合適!你別再犯傻了!”榮憲簡直欲哭無淚,小年糕總是輕易為胤禛心軟,遲早會吃大虧。

“我遲早會被你氣死!你這不爭氣的家夥!”榮憲無奈的收拳,氣的拂袖而去。

此時大帳內只剩下年若薇和四爺二人。

“對不起,是胤禛剛愎自用,疑神疑鬼,爺是不得寵的皇子,在紫禁城內自記事起,就陷入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之中,無數血淚教訓讓爺習慣了懷疑一切。”

年若薇沈默,她想起了當年與他初見之時,小小年紀的四爺正被人算計著跪在冰天雪地裏,餓的去吃黑漆漆的魚餌。

“胤禛沒有瞧不起你,只是...只是滿人對漢人根深蒂固的奴役思想在作祟,我身為阿瑪,只想給孩子最好的一切,包括最好的女子。”

胤禛捂著臉不知所措,他的確也被根深蒂固的思想禁錮,覺得漢女配不上他的兒子。

“你...是不是被人嘲諷奚落過寵愛漢女,還讓漢女懷上你的子嗣,侮辱了皇族血統...”

年若薇看到四爺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對了。

她心內百感交集,原來喜歡她這件事,竟讓他承受如此大的壓力。

她在責備四爺猜忌和不信任她的同時,她也在猜忌和反覆試探四爺的心,兩個人其實都沒有完全信任彼此。

他是王爺,壓根不可能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後宅那些小肚雞腸的爭鬥中,可他仍是不遺餘力的護著她和孩子周全。

此刻四爺落在她臉上血跡,讓她覺得不安,年若薇伸出手掌著急的開始擦拭血跡,忽而四爺伸手捧起她的臉,焦急的吻她的臉。

他溫熱的舌頭一點點的將她臉上的血吻幹凈,繼而忽然又吻住了她的唇,濃烈的血腥氣息讓她無所適從。

她嚇得想要伸手將他推離,可擡眸卻看見四爺眸中蓄滿了眼淚,此刻一滴淚漸漸滑落,年若薇下意識伸手去擦拭他的眼淚。

可她的手正準備收回來,卻被四爺扣緊,他的吻還在繼續,急切而熱烈。

他只有在局促不安之時,才會如此迫切的吻她。

年若薇此時心亂如麻,她才艱難建起防禦他的心墻,再次被四爺一點點瓦解的潰不成軍。

此時蘇培盛再次在帳外催促四爺批覆折子,年若薇不想耽誤他處理公務,於是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唔..”胤禛戀戀不舍離開年氏的唇,疾步走的營帳門口。

四爺忙著哄她的時候,還不得不接過蘇培盛遞來的八百裏加急軍報,見縫插針的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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